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（高启银）

　　我们都年轻过。

　　也激发过音乐细胞。

　　1989年的9月，我到了兰州上学。

　　我入校的时候，正在整顿阶段，思想政治工作跟进，派出所也每周入校做思教，大二以上的都在做反省教育。我们是新生，无参与性，要好很多。

　　新生都很活跃，又是激情澎湃的年龄。11月份左右，电视剧《渴望》开始热播，记得是张凯丽和李雪健主演，那个温文贤惠逆来顺受的主角刘慧芳，成为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热点人物。

　　学校没有电视机，我们看不到，但从晚报刊登的剧情和女同学的讨论里，知道了人物。

　　同时，主题曲《好人一生平安》由毛阿敏演唱，风靡了校园。我们宿舍几个男生，每晚都对着女生宿舍唱。荷尔蒙的作用，比原唱更有激情，当受众改变的时候，叫驴也能嘶吼信天游，节拍并不重要。

　　我至今对这首歌还能字正腔圆地自娱。

　　相当于同时期，另一首歌，罗大佑的《恋曲1990》上榜，对女生唱更应景。

　　乌溜溜的黑眼珠，

　　和你的笑脸，

　　怎么也难忘记你，

　　容颜的转变；

　　轻飘飘的旧时光，

　　就这么溜走，

　　转头回去看看时，

　　已匆匆数年。

　　或许明日太阳西下，

　　倦鸟已归时，

　　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。

　　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，

　　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。

　　就这样我们唱着，后来也有女生附和着唱，渐渐地，唱歌的男生就减少了。

　　第二年，剩下我和酒泉的同学了，直到有一天，我也收到了约会纸条，同学问：

　　“班长，会不会你也不唱了？”

　　我说“不会”。

　　反手就将200字的纸条在宿舍公开了，第二天，就让女同学把我截在半道上劈头盖脸地一顿收拾。我讪讪地辩解，几个猪队友坏坏地笑。

　　现在想起来，女同学还是很漂亮的，只是我那时没“开光”，还没有性别概念。

　　似乎大三以后，我还真有过一个女朋友，也是她主动表示的，人都知道我们是男女朋友，但我们从来没有单独约过一次，渐渐地，自己也忘了。其实，能有这“名份”，实在是形势所逼，“剩”在现在也不是个好词。

　　时光如梭。

　　93年在部队时，任营部通讯员兼财务，营长有接待任务时，我唱了一首《弯弯的月亮》，刘欢的那款。营长后来便老是让我唱这歌，估计是我第一次唱这首歌的时候，想起来奶奶，入了心，动了情吧。

　　后来去了合肥上学，那里的人都执着地痴迷黄梅戏，《女驸马》的“为救李郎离家园，谁料皇榜中状元”，我也能假模假样地唱念做打。至于同时期甜妹妹的《心雨》和那个谁的《涛声依旧》，都是偷偷地哼，学校不让唱。

　　当岁月在年轮上狠狠地刻下一刀的时候，我已经去了广东。

　　霓虹的城市，粤语当先。奈何我的语言天赋太平庸，日常表达都不能。但能听懂骂人的话，也能骂将回去，吃亏的事不干。

　　在这里，我邂逅了爱情，她是讲白话（粤语）的，而我是普通话都发音不准的人，在她娉婷袅绕的字里行间，我们谈文学，谈音乐，也谈生活，通了一年的信才见面。信中，她说了《月亮惹的祸》《挪威的森林》，还有粤语歌曲《偏偏喜欢你》《上海滩》《恰似你的温柔》等，我就学会了，这也成了我后半辈子在北方显摆的曲目。

　　回到北方，有那么几年，我又喜欢听周董的歌。哼哼唧唧的曲调我不喜欢，但就迷恋上方文山的词了，特别的有意境。譬如：谁的江山，马蹄声狂乱；惨白的月弯弯，勾住过往；枫叶将故事染色，结局都太沉默；素坯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，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；天青色等烟雨，而我在等你……

　　“天青色”是汝窑文化，传说只有在阴雨霏霏，温度湿度达到统一才能烧制，并且成品率不高。天青色的概念来自宋徽宗的“雨过天青云破处”。结合以上“天青色”的知识点，慢慢品味，美不胜收。

　　当周董的高产和方文山的精雕不能同频的时候，才尽便是憾事。

　　人都争论诗词歌赋，哪一面更有意境？不论“孤篇盖全唐”还是“一词压两宋”，我都认为宋词更能够描绘意境，而唐诗过于追求平仄对仗，拘泥了文句的散发效果。宋词也符合时间传承上的发展规律，名家有苏轼、李煜、李清照、周邦彦、晏殊、辛弃疾等

　　这两年，刀郎现象平地惊雷。我也喜欢，他在艺术上形式和歌词意境打磨上的突破是最大贡献，我看过他的专访，十年磨一剑，一直在学习沉淀，才有了井喷和爆发。譬如《花妖》，美得扑棱扑棱的。

　　其实，我唱歌很菜。奈何全国各地的颠儿，应酬便很多，总要半推半就地接麦。想要震场效果的时候，也速成了几首英文歌曲，到最后唱得费劲，听得吃力，罢了。

　　上一次进歌厅，还是两年前了，自己知道唱起来已经是老气横秋，便开始不热衷，年轮的关系，还没过知天命年纪时，老早就感觉自己老了。有时，晚上，特意不拉灯，让房间堆满夜，自己享受孤独，慢慢地品味，那独有的语句意境。

　　“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，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”。“或许明日”是期许将来，“太阳西下”是天幕场景，“倦鸟已归时”是夜归人，“旧时的归途”是眷恋顾盼。画面感栩栩而来，还得是教父罗大佑神级赋能。

　　看我颓废，媳妇有时候会“聊发”（少年狂）我，问我喜欢哪一个女明星？我说：“毛阿敏。”

　　“为啥？”她问。

　　我说：“嘴唇大。”

　　她惊讶，“啊”一声：“你咬啊？”

　　......

　　其实，我只是，让梦回到了开始的地方！

　　公元2025-12-2 兰药公寓

　　高启银，初从文，三年中专；后习武（入伍），校场发一矢，中鼓，入武警某指挥学院学习；再从商，不入传销组织，不接缅北电话，不签阴阳合同，遂有小康但无大成。文学爱好，曾在军报及南方都市等偶有表现，现居兰州。

　　本文标题：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（高启银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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