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土小说：红姐（17）

　　周主任说到做到，领着大家去了一家豪华饭店，是柳玉真和顾大河从来没见过的。柳玉真很清楚，这都是沾了董有成的光，没想到他这些年居然这么成功。她想起上学的时候，董有成就很优秀，经常上光荣榜。柳玉真十分感慨，心说，看来优秀的人打小就优秀啊。这次顾大河算是开了眼，吃喝都是他二十多年来最好的。周主任不是那种粗俗的暴发户，而是谦卑有礼特别热情。周主任笑着道，这几年城市发展上了快车道，日新月异，咱们应该抓住时机狠狠赚上一笔。说句大实话，其实人能不能发财，跟能力关系不大，主要是机遇。前些年，甭说做买卖，就是卖家里的鸡蛋都算犯投机倒把，要挨批斗的，搞不好蹲进去也正常。

　　吃饭临近尾声时，柳玉真把挎包偷偷地递给顾大河，让他去结账。结果顾大河到了前台，被直接拒绝了。前台美女笑着道，周总是我们老板，他交代过，他的客人都不用结账。顾大河只好回去了，把情况告诉柳玉真，柳玉真点点头，低声道，那算了，不是咱不懂礼节。饭罢，周主任和娄姓男子一块儿走了。董有成说道，姐，咱回茶室吧？柳玉真点点头，说道，确实有事跟你商量，走吧。

　　到了茶室，董有成开始泡茶，柳玉真随口道，有成，咱刚去的饭店也是周主任的，他们挣钱这么容易吗？董有成笑着道，姐，甭小看这些都市村庄的村主任们，他们可是藏龙卧虎，富得流油，咱那边的村主任跟他们根本没法比。每次选举，这些人都是豁出血本，拿出上百万，甚至几百万往里砸钱，他们图啥？因为他们把这当成了最好的投资。姐，记住，或许这些人没咱那边的村主任聪明，但是他们有先天优势，那就是地利。成功可不是随随便便的，天时地利人和，缺一不可。像周主任这些人，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，这种情况下，他们再发不起来，天理不容。

　　董有成掏出烟，递给顾大河一支，自个儿点上一支，说道，姐，这三大优势你占了俩，天时和地利，我相信你的能力，用不了几年，你就能迅速扩大人脉，在建材领域独领风骚。柳玉真笑着道，有成，甭夸我了，恁姐不经夸，会骄傲的。顾大河插话道，只要有资本，骄傲多正常啊！柳玉真没搭理顾大河，问董有成道，有成，你看我下步该咋办？董有成呷口茶，笑着道，姐，开弓没有回头箭，到了这个地步，只能加快速度融进来。转让合同不是签了嘛，干脆利落，尽快把院子盖起来，搬过来住，然后熟悉周边环境，省得建材市场开业，手忙脚乱的。对了，你不是想让英姿和秋果来市里上学吗？秋果不着急，先把英姿的户口转过来。

　　柳玉真说道，有成，英姿是女孩，恁哥不反对转她的户口，倒是秋果，恁哥想把他的户口留顾庄。听到这，董有成笑着道，我理解俺哥的意思，男孩嘛，家里的根，守家里踏实。可俺哥想过没有，以后秋果考上大学，户口也要转走的。人往高处走，水往低处流。唉，算了，秋果的户口暂时留顾庄也行，省得吓着俺哥。

　　董有成最后这句话，把柳玉真和顾大河都逗乐了，氛围十分融洽。柳玉真打开挎包，拿出钱递给董有成，十分感激道，有成，你帮我垫付的钱，还给你。董有成接过钱，说道，姐，说起这事，怪我大意了。我想着跟周主任打过招呼，店面好位置没跑了，谁知袁总居然给的第二排的位置。我告诉周主任后，他直接给袁总打电话训斥一顿，不听解释，直接让袁总给你最好的位置。柳玉真突然想起杨经理的话，说道，我听说其他品牌给袁总塞大红包了。

　　董有成不屑道，估计是，袁长耕赚不了大钱，靠着手里的特权能多挣点就多挣点，也能理解。不管他了，反正店面是最好的位置，姐，剩下就看你的了。三个人喝了一个多小时茶，柳玉真跟顾大河要告辞。临行前，董有成嘱咐道，姐，转让合同放好，户口尽快转过来，院子赶紧盖起来。柳玉真笑着道，放心吧，恁姐忘不掉。柳玉真跟顾大河往回赶，路上，顾大河感慨道，二嫂，我没明白，你们说的天时地利人和啥意思？柳玉真不由解释道，很简单，天时嘛，指的是城市发展快，瓷妆需求量大；地利嘛，就是咱的店面位置好；人和嘛，指的是两方面，一是社会上的人脉，二是咱的团队。咱现在缺失的就是人和，人和急不得，要慢慢来的。

　　到了顾庄，柳玉真把顾大河送到了胡同口，对他说道，老四，你先在家歇两天，等盖房子的时候，你跟恁二哥都要去。顾大河笑着道，二嫂，恁四弟随时等你吩咐。柳玉真笑了笑，开车回家了。到家里，柳玉真把转让合同递给顾大志，笑着道，看看吧，院子成咱的了。顾大志掂着合同，哭丧着脸道，就这两张纸值六万块钱！柳玉真笑着道，不止两张纸啊，顶的上咱两个院子呢！对了，俗话说，宜早不宜迟，院子成咱的了，房子必须尽快盖起来，不能拖。我琢磨着，眼看进入八月了，过两天就行动，我和英姿的户口必须转过去了，估计学校快该报名了。

　　这天晚上，或许是心情好的原因，柳玉真等英姿和秋果睡着后，主动向顾大志要求过性生活。激情过后，两人都没睡意，而是在黑暗中聊天。柳玉真说道，大志，这些天，老四跟我东奔西走，咱是不是给他发点工资？顾大志说道，咋发啊？咱净花钱了，连进项都没有。柳玉真说道，尽管还没有进项，但前期准备少不了啊！顾大志说道，媳妇儿，我不反对给老四发工资，可总要有标准啊，按天，还是按什么发？

　　柳玉真说道，这几次时间短，没办法按月发，这样吧，前面的按每天一百补助给他吧。过两天盖房子，你跟他都去，再给他发工资吧，一旦开始发工资，都不会停了。听到这，顾大志问道，给他开多少合适呢？

　　黑暗里，柳玉真闪动着大眼睛，认真寻思着，给顾大河发多少工资，看似是小事，其实是大事。截止目前，顾大河是唯一的兵，最可信赖的兵，一旦让他寒了心，损失太大了。可是给他发太高工资也不现实，毕竟前期都是投资，一分钱进项都没有。顾大志没打扰柳玉真，而是在黑暗里看着自己的女人，等她下决定。空调依然是二十八度，英姿和秋果香甜睡着，柳玉真身材颀长。

　　许久，柳玉真说道，大志，这样，干脆给老四每月两千吧，怎么样？顾大志侧着身，胳膊支着下巴，问道，为啥给两千呢？柳玉真也侧着身，瞅着顾大志说道，我这么想的，现在雨娜每月才一千多块钱，因为咱们干的不一样，还要东奔西走，直接给老四两千得了。对了，咱说好了，有个前提不能变，他只要跟着咱，吃住绝不让他花钱。顾大志点点头，但是马上担心道，媳妇儿，你以前都给他开那么高的工资，这次开的这么少，老四会乐意吗？

　　柳玉真说道，不会有事的，以前给老四钱的时候，我都告诉他了，工资并不高，高的是奖金。因为那时候咱们挣钱了，现在咱还没开始呢！老四不糊涂，肯定明白这个理。顾大志舒口气道，那就好，甭没挣钱咧，先闹矛盾了。柳玉真笑着道，咋可能呢？还没开战呢，我会自毁长城吗？顾大志笑了笑，说道，好吧，媳妇儿，已经半夜了，咱睡吧。柳玉真嗯一声，拉过顾大志的胳膊当枕头。顾大志扯扯薄毯子，盖住柳玉真的小肚子，这才拥着她睡了。有人说，结婚多年夫妻成兄弟，但顾大志和柳玉真绝对不是这样的，或许他们不懂爱情，可他们的感情如同美酒佳酿，时间越久，香味越醇厚。

　　两天后，柳玉真把英姿和秋果托胡巧花照看，她，顾大志跟顾大河三人早早去了市里。柳玉真规划的是这次去市里，找好队伍盖房子。到时候，他让顾大志跟顾大河照应着现场，她继续回来。没办法，首先英姿和秋果还需要人照顾，其次她对盖房不懂。柳玉真明白一个道理，对不懂的，不要指指点点，就该专业人干专业事。顾大志盖房多年，哪个环节都清楚。顾大河脑子活，适合沟通和跑腿。柳玉真会用人，自然懂得人尽其才，物尽其用的道理。

　　出发前，柳玉真当着牛美苓的面，跟顾大河说了工资的事。她刚说完，顾大河说道，二嫂，我啥事不知道，啥道理不懂啊？你现在净花钱时候，工资我不要。牛美苓附和道，二嫂，店还没开呢，我们压根没想过工资。柳玉真说道，店面开没开，老四都投入工作了。咱们实事求是，老四的工资必须算，否则的话，我以后都不敢用老四了。顾大河说道，二嫂，要不这样吧，干脆给我一千得了。柳玉真笑着道，老四，反正没几个月，这事已经定了，咱不再谈这事了。

　　出发前，顾大河带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，亲了亲广进的脸蛋，对牛美苓说道，我要走段时间了，照顾好广进和咱爹咱娘，有事给我打电话。牛美苓笑着道，你放心吧，我知道了。跟咱二嫂好好干，甭丢人。三个人直接去了小林村，找到那个院落。柳玉真拿钥匙开了院门，冲顾大志说道，你看看，六万值不值？顾大志看见院子挠挠头，不好意思道，现在看啊，确实值。柳玉真说道，兵贵神速，咱们直接用钢结构，不再找盖房班老式盖房了。顾大河问道，二嫂，你准备盖成啥样子？

　　柳玉真环顾四周，思忖道，这样，这院子占地六分，三百多平方。咱们干脆这边盖二层楼，楼上住人，楼下当仓库，院门要大点，进出车方便。顾大志说道，玉真，这样的话，要花不少钱啊。柳玉真笑着道，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，花钱也值得。柳玉真的方案确定后，他们开始去市场找施工队伍，经过多方打听，他们很快找到一家。对方报完价，柳玉真没急着下决定，她明白货比三家的道理。一直折腾了半下午，他们才确定一家价格公道，做工精良的。柳玉真要求对方详细报价，对方笑着道，需要具体测量和做预算才能报价，这样吧，我们明天测量，大后天出报价。

　　柳玉真理解，爽快同意了。她对顾大志和顾大河说道，事情就这样了，你们是在这等，还是先回去？顾大河笑着道，二嫂，大热天，不折腾了，我们干脆在这等得了，正好这两天也能在附近转转。顾大志附和道，老四说的对，以后需要的东西多着呢，我们这两天在市场转转，了解下行情。柳玉真点点头道，好吧，先找住宿的地方吧，我刚才注意了，附近的旅社比较多呢，你们找落脚地方吧。顾大志说道，住旅社干嘛？净花冤枉钱，我跟老四买张凉席睡院里妥了。

　　柳玉真笑着道，这啥都没有，你们凑合啥啊？咱不受这份罪，反正旅社花不了几个钱。很快，他们在附近找了家旅社，房间挺宽敞，干净卫生，屋顶有吊扇，每个房间都有厕所，那种老式的蹲便。价格也公道，每个房间二十五块钱。柳玉真以住的时间长为理由砍了价，每个房间收费二十。柳玉真先付了十天的房钱，然后给了顾大志一千块钱，说道，过两天我还要来的，你跟老四想吃啥就买，甭抠抠索索，委屈自己。

　　柳玉真嘱咐几句，开车回去了。一路无话，回到家，柳玉真把英姿和秋果接了过来。两天后，对方要报价，柳玉真又开车去了。同时她去银行取了五万块钱，她想，如果价钱合适，马上就要动工，不能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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