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家有人(二十二)

又一个正月过去了,春光融融,惠风和畅,春风喚醒了沉睡的大地,拂绿了运河大堤上柳树的枝条,河里的冰化了,一块一块的浮冰,有的有锅台大小,有的有炕席长短,在水面上你挤我撞,浩浩荡荡,向前涌去。庄稼人忙着春耕生产,运河大堤上行走着生产队上运肥的车队。
长河在自留地里正在发呆,大咧瓜走来。
“长河,看什么呢?”大咧瓜问。
长河说,“我在纳闷呢,是谁把我这自留地给浇了呢?白地麦子地都给浇了!〝
“还有谁呀?你叔我呗!”大咧瓜说,“前天晚上咱队上浇地,我在这里值班看垄沟,顺便把水引过来,把咱两家的自留地都浇了。”
“这可省了我的大劲了!叔,谢谢你!〞长河说。
“说这话外道了吧?谢嘛谢,我是你叔!”大咧瓜问,“这白地准备种嘛呀?”
“种春棒子吧,”长河问,“叔,你呢?”
“我想好了,”大咧瓜说,“我种点棉花,种点芝麻,再种点绿豆黍子。〞
长河说,“叔,你种的都是别人不种的。”
“你知道吗?我这是给长秀种的。〞大咧瓜说,“等秋后拾了棉花,让长秀把被套都换成一灿新的棉花,这芝麻给她换香油麻汁,绿豆和黍子让她吃个新鲜。〞
“哎呀,叔,用不着你给操心,人家县长太太还缺这玩艺?”长河说,“再说了,俺哥俩和文斌两个哥都是种地的,俺们给他点不就行了?”
“我知道人家地位摆到这,肯定的不缺少这东西,这不是当叔的一点心意吗?”大咧瓜说,“再说,我往前还有事求着文斌,我总不能俩肩膀子扛着个嘴进人家的门吧?”
“叔,你有嘛事要让他们办呢?”长河问。
大咧瓜说,“这不嘛,咱县里新建了一个造纸厂,往前就招人,去了还给转正,人家说没关系的进不去,我寻思让文斌给搭个话,让俺二闺女小煥去当工人。往前你家小英结婚,长秀肯定的来,到时我给说说,你也给我打个好帮。”
长河说,“我家闺女结婚,长秀不一定来,因为俺哥的儿子谷雨结婚时她就没来,那还是她侄子呢,这是她侄女,更不准来了!”
“不行,一定得让她来!”大咧瓜说,“我这个事办不办的不要紧,但你一定得叫她来!”
“为什么呀?”长河说,“她那么多毛病尖子,一个照应不到就见了怪,她不来我更省事了!”
“我的个傻侄,话可不能这么说!”大咧瓜说,“她要不来,你的事办得再好也不叫好,她只要一来,你的事办得再不好也叫好,因为你妹妹来了。她是谁?是县长夫人,是有身份的人,是有地位的人,她这一来,如同贵妃娘娘回娘家省亲,你脸上有光,金光闪闪,光彩照人!他会让你蓬荜生辉!刚才你说,你哥的儿子结婚她没来,太好了,简直是太好了!你哥的孩子结婚她不来,你的孩子结婚她来了,这不是告诉人们,在她这个县长夫人眼里,你不是比你哥更重要吗?她不是更高看一眼了吗?她都高看了,谁还敢小瞧你?这个账算过来了吗?”
长河点点头说,“你这么一开导,我才解过味来!”
“听你叔的没错,我嘛事不是向着你呀?”大咧瓜说,“你记住,向有权有势的人靠拢没错,只有光沾,没有亏吃。像你哥这个,太耿直,万事不求人,他闺女千该在家修地球,这么好的关系不用,一个字,傻!你可别学他。说个难听的话,你要紧抱住余文斌的大腿不放!他以后的官当大了,现在是县长,接下来就是县委书记,再往上升就是地区副专员,专员,要明白,权利就是财富呀!”
在大咧瓜的指教下,长河的势利心越发膨胀,他惊奇地发现,有些事情不是非得通过文斌这个县长才可办理,已经当了信用社主任的长秀也是可以干一些事的,有时打着文斌的旗号,有时干脆直接提出,至于长河的女儿小英民办教师转正和大咧呱的女儿小煥招工的事,文斌根本不知其事。当然,长秀也不是白受累的,她为人办事,人家谢犒她,她谦让一下也就笑纳了。
长河女儿小英出嫁了,至爱亲朋自不必说,就连八竿子拨拉不着的人也来了不少,人们都知道,这并不是谷长河人缘有多好,而是他与掌握权利的人关系非同一般。谷长秀也来了,她的到来就像夏天的晚上大街的路灯引来飞虫一样,许多熟悉和不熟悉的人陪着笑脸围在她的周围,而她的二哥谷长河像牛皮糖一样贴在她的身边。
送走了宾客,长山回到家中。
“客们都走了?”顺女问。
“都走了。”长山说。
“他姑也走了?〞顺女问。
“走了,”长山说,“长河和长信去车站送她去了。”
“唉……”顺女一声长叹。
“你好像不大高兴?”长山问,“有什么不顺心的事?”
“没有,俺是自找烦恼。”顺女说。
长山说,“有嘛事别窝在心里,给我倒扯倒扯。”
“想想怪憋气的,”顺女说,“他姑在难时,咱是掏心掏肺地帮她,对她好,他叔把她当臭狗屎,连理也不理,谁想到,现在竟来了一个大反调!咱儿结婚时,他姑不给面子,门边子没蹬咱的,连来也不来;今天他叔打发闺女,她早早的来了,在这住了两三天,也没上咱这边来。我可寒心了,一样的哥不一样的待偿,你这个大哥大嫂哪里对不住你了,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这么外待俺?不就是这个大哥跟你俩不是一个娘的吗?不就是娘出殡时揭穿了你们弄的鬼把戏了吗?到最后不还是依着你们了吗?想跟俺断道就明说,你看不起俺,俺还不巴结你呢!”
“看看,还真生气了不是?”长山哄劝顺女,“人家长河办事,长秀是奔着这个事来的,当然住在他家。他那里天天人来客去的,长秀送往迎来应酬多,没顾得上咱们家来,她婆家她不是也没去啊,还是她婆婆过来看的她。她来也是咱妹妹,不来也是咱妹妹,咱当哥当嫂子的,别那么多里呀表的,能谅则谅,能让就让。咱又不像别人似的,靠着她来装门面。”
顺女说,“我寻思他姑要是上咱家来,我是有个事要求她的。
“什么事?”长山问。
(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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