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元灯夜,谢予舟为护表妹,将我推到恶犬嘴边,事后,他登门道歉
《宫月春松》
上元灯夜,谢予舟为护表妹,将我推到了发狂恶犬嘴边。
事后,他登门道歉。
「舒婉已经很不幸了,我不能让她再受打击。」
「但你不一样,你有暗卫护着,不会伤得很重。」
我轻声问。
「倘若,我毁容了呢?」

他立马道:
「那我也会娶你。」
我冷笑。
「是吗?可我不愿嫁了。」
1.
谢予舟难得和煦的面容又冷凝下来。
他语气沉沉。
「崔含章,左右不过推你一把,让你被狗咬了一口罢了,你便要这般与我赌气?自小定下的婚约,在你眼里竟是儿戏吗?」
我简直要气笑。
左右、不过、罢了。
这一连串词用的,倒真显得我不懂事了。
「那我这些日子来受的疼呢?算是我该吗?」
我忿忿摊开手心给他看。
狰狞的伤口就这样曝然呈现。
依稀可见那条恶犬牙齿的轮廓。
谢予舟皱了皱眉。
「这瞧着,不是已经开始结痂了么?侯爷与侯夫人为你寻来了各种名贵药材,请来的又是太医院的名医,你即便再娇贵,也该知足了。」
他的眼神一贯地高高在上。
「况且,为了给你赔罪,上回你想要的那只翡翠镯子,舒婉都自愿拿了出来,叫我带给你。」
「你一个侯府千金,竟赶不上她一个进京半年的孤女明事理。」
说着,他自袖中取出锦盒,施恩般放在我身旁的小几上。
锦盒打开,那只润绿的镯子泛着柔光。
看着它,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委屈。
去年生辰,外祖父自江南带来好些珍奇玩意儿。
其中,便有块上好的翡翠石胚。
颜色与质地,都是我极喜欢的。
当日,我便叫人送去了珍宝阁,要掌事照着我手腕大小打个镯子出来。
满心期待地在府上等了三日。
到了约定取的日子,珍宝阁掌事却说镯子已被谢予舟代取走了。
还说是我嘱托的。
我于是便去谢府寻人。
不想,刚一进门,便看见谢予舟与曾舒婉在一块。
那只令我日思夜想的镯子,正明晃晃戴在曾舒婉的手腕上。
还未等我说话呢。
谢予舟先通告似的道:
「这镯子舒婉格外喜欢,恰好又合她尺寸,你身为侯府千金已然有了许多首饰,这一只便让给她吧。」
我哪里肯?
当即便说明了这镯子背后的意义。
曾舒婉听了,红了眼眶。
「既然姐姐不舍割爱,那舒婉便还你吧。」
说着,作势便要取下镯子。
却被谢予舟拦下。
他冷眼望着我,语气失望。
「含章,你怎能如此小气?舒婉遭遇的不幸你也是知道的,同为女子,你怎的却无丝毫怜惜之心?」
「若是这般,你往后也不必来谢府找我了。」
可笑我当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,竟还当真以为是自己小气。
如今看来,我那时真是蠢得可以。
2.
我将镯子自锦盒取出,叫侍女娶来丝帕,细细擦拭后,才妥帖收好。
谢予舟将我的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。
「何必擦那么多遍?」
我头都不抬。
「脏。」
谢予舟品出我言下之意,面上不大好看。
却并没有发作。
他忍耐似的闭了闭眼,语气再度柔缓下来。
「含章,你既已收下舒婉的赔罪礼,那这件事便算作过去了,往后,你也不要再因为此事对她怀恨在心。」
我抬眼,静静地看着他。
良久,我说:
「过不去。」
谢予舟意外极了。
他漆黑的眸子中,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悦之色再度升起。
「为何?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,你还有什么不满的?」
我被他满口的理所当然惹得发笑。
「拿我的东西赔给我,说出去没的让人笑话。」
「也不知是谢府亏待了她,还是她已经习惯了将我的东西视若己出?」
谢予舟登时脸便黑了。
他瞧着我,似乎难以置信。
「崔含章,我以往怎么没发现,你竟是一个如此刻薄之人?」
「好,你当真是好极了。」
若是以往,我定然会因为受不住他说这样的重话,眼泪决堤。
因为,我那时候是真心喜欢他。
可眼下,却不同了。
我心中无甚波澜,只是十分平静地顺着他的话道:
「我当然好,因为我要脸,不像有些人一样。」
谢予舟如玉的面孔倏地一沉。
「崔含章,你当真要这般阴阳怪气地与我说话?」
我垂头抿了口茶。
「不过说了句实在话罢了,你既觉得难听,又何苦在我面前碍眼?」
谢予舟闻言,身形骤然一定。
「你赶我走?」
他漆黑的眸子透露着冷意。
「好。」
「崔含章,你记着,今日是你自己赶我走的,可莫像从前一样,回头又要恬不知耻地来求我。」
说完,他深深看我一眼,随后拂袖转身离去。
我垂眸看着淡绿的茶汤,思绪逐渐飘远。
3.
说起来。
我与谢予舟之间,其实本是京中一段美谈。
我娘怀着我时,在京郊白云观避雨。
正好那时,谢家的老太君带着三岁的谢予舟在观中参拜。
我娘便戏问谢予舟,肚子里这孩子,是男是女。
谢予舟不假思索地回答,女。
我娘笑开了花。
她怀第一胎时,便想要个女儿。
可后面一连生了两个,都是儿子。
我娘便说,若这胎确实是个女儿,便让她长大后嫁到谢府,问他好不好。
谢予舟点了头,言好极。
待我出生后,我娘便如约与谢家人交换了信物,定下了这桩婚约。
两家关系也愈发密切。
到了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后,我日日都要与谢予舟一起,成了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。
他那时倒也乐得照顾我。
曾经有一次,他偷偷把我装在竹篓里,带着我一同去书院。
夫子讲课讲到一半,课堂上响起了呼噜声。
循着源头找,便发现了窝在竹篓里,睡得正香的我。
闹了好大的笑话。
后来,我逐渐开始懂事。
心里明白了男女有别的道理,便不再常粘着谢予舟。
可他却找上了门。
说,总归往后是要做夫妻的,亲近些有什么?
我羞赧地点点头。
从那之后,我渐渐发现自己对他的不一样。
话本上称那种情愫为,喜欢。
我当时以为,谢予舟应当也是喜欢我的。
不然,他不会因为我的一句想要,哪怕被竹篾扎破了手也给我编风筝。
不然,他不会因为我一句想看看他眼中我的模样,亲手为我画了肖像,又精心裱好来送我。
不然,他不会因为我一句想见他,就给了我贴身玉佩,让我可以自由出入谢府。
可直到一年前,曾舒婉进京。
我才发现自己错了。
还错得离谱。
我视若珍宝的风筝,不过一年,谢予舟便给曾舒婉做了数十个。
样式比我的新奇,做工比我的精致。
上头还有谢予舟亲手题的诗。
谢予舟给曾舒婉画的肖像,画轴装满了瓷缸。
每一幅画中的曾舒婉都栩栩如生。
而他赠我的,被我挂在闺房正中的那唯一一张肖像。
也只仅仅是张正襟危坐的寻常肖像罢了。
曾舒婉进京后,便在谢予舟的安排下,直接住进了谢府,离谢予舟住处最近的小院。
原本我与谢予舟之间的两人行也因为曾舒婉的加入,变成了三人行。
常常是,他二人在前头有说有笑,我独自跟在后头被冷落。
每每我提起这件事,谢予舟总会责怪我心思太多。
说他只是把曾舒婉当表妹看待。
又说,曾舒婉没了爹娘,如今身世浮萍,我该大度点才是。
我听他的话,大度了一次又一次。
她想要的玉器古玩,绫罗绸缎,我能让的都让了。
可换来的却是得寸进尺。
上元灯夜,那条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发狂恶犬本来是冲着曾舒婉去的。
我拉着谢予舟想躲。
却被他反手一推。
一个踉跄间,那条恶犬已然朝我扑了过来。
谢予舟口口声声,我身边有侯府的暗卫,不会有事。
可在那之前不久,我分明与他说过。
二兄奉命去南边调查盐税,我因忧心他的安危,便将暗卫全安排了过去。
他不可能不记得。
可他还是下意识将我推出去了。
若非,在那恶犬即将咬到我时,有人伸手拉了我一把。
恐怕我真的会毁容。
最终,我的右手被那恶犬狠狠咬了一口,撕去一大片皮,血肉模糊,疼得发晕。
耳边传来谢予舟的柔声安慰。
却不是对我。
「舒婉莫怕,你没伤到便好,她不会有事的。」
失去意识前,我只看见身前那只手的拇指关节处,一颗有种莫名熟悉感的小小血痣。
4.
在府上足足又将养了五日。
手上伤口的痂终于完全褪了,取而代之的是新长出来的柔嫩皮肉。
我出神地想着,有些烂人该像这些痂一样,是时候剥离了。
于是,我找到阿娘,去要当初定亲的信物。
阿娘瞧着我,满眼心疼。
「阿囡,这桩孽缘,说来是为娘的错,早知你会遭这样的罪,阿娘说什么都不会与谢家定亲。」
我心口酸胀,伸手拥住她。
「阿娘说什么呢,千错万错,都是谢予舟的错。」
「如今我看明白了他的为人,阿娘该替我高兴才是。」
阿娘抹了抹泪。
「乖阿囡,阿娘高兴你成长了,却又难免心疼你在那其中遭的罪。」
「从前你对谢家那小子喜欢得紧,阿娘便尊重你的意愿,不说些什么。」
「如今你既想退婚,阿娘哪怕顶着失信的名声也定会支持你。」
听了这话,我不禁也眼眶发热。
原来那些委屈,并非只我自己知晓。
两行滚烫自脸颊滑下,洇湿了面前阿娘的衣衫。
头顶,传来阿娘担忧的声音。
「今日这一遭,当真不要阿娘陪着一同去?」
我擦干泪,坚定地点点头。
「阿娘,我总该自己试着去面对的。」
阿娘欣慰地摸了摸我的发髻。
「好,那阿娘便在府中等阿囡的好消息。」
5.
马车停在谢府门口。
看门小厮见是我,笑着迎了上来。
「崔姑娘是来找大少爷的吧?他今日正巧在府里呢。」
我却摇了摇头。
「不,我来找老太君。」
小厮愣了一愣,很快反应过来。
「好嘞,崔姑娘这边走,小的带您过去。」
路上,经过一个院子。
空荡萧条,里头只栽着棵青松,松针上缀着寒露。
出于好奇,我问:
「这院子是谁在住?」
那小厮答:
「是二房少爷。」
我想了想,模模糊糊记起确实有这么个人。
叫谢予松的,比谢予舟年长两岁。
谢予舟曾跟我提过几句,说此人是个灾星,出生当日便克死了娘,一月后,他爹也战死沙场。
还是老太君仁慈,对他多加照料,又送他去道观修养数年,他才平安长大。
言辞间,流露出几分对他的不喜。
思绪间,便已到了老太君院子。
守在院门的丫头进去通报。
没一会儿,便笑盈盈地将我迎了进去。
老太君精神矍铄,见到我很是高兴。
将我叫到跟前好一番瞧。
我叫了声祖祖,她便将我搂到怀里,直唤我好孩子。
「好孩子,今日来祖祖这儿,可是有什么事?是不是舟儿那小子惹你不高兴了?」
我鼻尖一酸,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出来。
她听完后,气得用手中拐杖直捣地面。
「难怪他这些日子来许久不到我院子里来请安了,我当他是事忙,却原来是怕我知道了这事儿骂他!」
「曾家那个孤女,我早便说了给她些银钱,再在京中置办个二进院子将她打发了,舟儿母亲却不忍心,只是毕竟如今是舟儿母亲掌管府务,我提了一回便没再说,哪知这一个疏忽,却害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。」
「好孩子,祖祖知晓你心里难受,只是不知,眼下你是何想法?你只管说,祖祖定按你说的做到。」
我正要说话,便听外头丫鬟通报。
说是二房少爷来了。
我便下意识往外看。
视线正巧捕捉到一角松绿衣袍,以及一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。
那手骨节分明,修长白皙,煞是好看。
而最为醒目的,还得是拇指关节处,那一颗红艳艳的小痣。
忽然间,我改了主意。
6.
婉拒了前来相送的侍女,我走出老太君的院子。
回头望着谢予松方才站的位置,心中泛起淡淡的遗憾。
那日我被恶犬咬后,疼晕过去。
清醒后,我从暗卫口中得知,当时确实有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挨我很近。
只不过,他脸上戴着个狐狸面具,叫人看不清面容。
但即便不知他的长相,那颗红痣,总是错不了的。
我心中无比确信。
上元灯夜,那个在危急时刻拉了我一把的人,就是谢予松。
只是记忆中,我与他并无交集。
我本想问问他,为何要救我。
又为何,在救了我之后匆匆离去,像是生怕我知晓了他的身份。
罢了。
我收回目光。
总归迟早是要见的,即便他有意躲我,也躲不了多久了。
这样想着,我抬脚往谢府门口走去。
到了一个拐角处。
视线中出现两道身影。
「舟表哥,你赠我的新镯子真漂亮,虽然质地比不得从前崔姑娘的那只,但只要是你给的,我都喜欢。」
曾舒婉露出一截皓腕,对着日光欣赏着一只翡翠镯子。
谢予舟淡然一笑。
「你喜欢便好,至于含章的那只,你若实在想要,下回我再帮你要回来便是。」
他言语间不经意流露出笃定。
「毕竟只要是我开口,她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。」
曾舒婉桃腮微红,目光含情脉脉地望向身旁男子。
「舟表哥,你对我真好,若可以,舒婉愿永远留在这里,一生一世伴你左右。」
说完,她目光一定,终于注意到我一般。
「呀!崔姑娘,你怎么也在这里?」
7.
曾舒婉动作慌乱地将手腕往身后藏。
像是生怕我瞧见了那镯子,会对那它做什么似的。
我不禁嗤笑一声。
小家子气的东西,看一眼我都嫌脏。
曾舒婉急得双眼微红,眼眶短短几息间便盈满了泪。
「崔姑娘你莫要误会,我刚才那番话并没有别的意思,我只是……」
见她一时之间想不出好的借口,我十分好心地替她说完了未尽之语。
「只是想嫁给谢予舟,好名正言顺地留在谢府上,顺便,再恶心恶心我。」
曾舒婉一听,登时错愕在原地,神情无辜极了。
「崔姑娘,我发誓自己从未那样想过。你与舟表哥自小便定下了婚约,我怎会自不量力地插足你们之间呢?」
「我只是羡慕你,不仅家世好,有疼爱你的爹娘,未婚夫还是青梅竹马的舟表哥,不像我,什么都没有了。」
一语终了,她已是梨花带雨,泪流了满面。
谢予舟心疼不已。
他伸手揽住曾舒婉颤抖的肩头,柔声安慰。
「舒婉,你还有我呢,莫哭了。」
然,他怀中人儿仍是掩面抽泣。
谢予舟于是转头,目光凌厉地看着我。
「崔含章,舒婉不过无心之语,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?」
「我当你这几日在家中反省了,今日是来谢府认错的,不想你却仍然是这副跋扈模样,你这样,要我怎么原谅你?」
我以同样的目光回视着他。
「我从未做错什么,哪里需要你的原谅?」
针锋相对间,曾舒婉自谢予舟怀中抬起头,语气自责。
「舟表哥,崔姑娘,你们莫要吵了,都是我的错,我不该听阿娘的遗言来到谢府,害舟表哥你总是被崔姑娘误会。」
「崔姑娘,你莫生气了,我这就回去收拾物什,明日一早便回扬州老家去。」
说罢,她强忍着泪水,从谢予舟怀中挣脱出来,转身欲离去。
谢予舟立马拉住她的手。
「不必,有我在,谁都不能把你逼走,你只安心在谢府好好住着便是。」
「我已决定好了,娶你为平妻。」
说着,他又看向我,一字一顿道。
「这也是母亲的意思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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