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周磊，今年32，在城里开了家小汽修店。我爸走了快一年了，走的时候才61岁，查出来胃癌晚期，从确诊到走，就四个月。所有人都说，我爸是被癌症疼死的——最后那半个月，他疼得在床上打滚，吗啡针打了都不管用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。我也一直这么以为，直到上个月收拾他的遗物，翻到他藏在衣柜最里面的那本牛皮纸日记，我才跪在地上，哭得像个傻子——我爸哪是被癌症疼死的？是被我们这些至亲，一点点“熬”死的，我们才是真正的凶手。

　　我爸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，一辈子没离开过老家那片地。我妈走得早，他又当爹又当妈，把我和我姐拉扯大。我姐嫁得早，在邻村，日子过得一般；我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，后来开了汽修店，也算在城里站稳了脚。以前我总觉得，我爸身体好，能扛，等我再挣点钱，就把他接到城里，好好孝敬他。可我没想到，钱没挣多少，他却先倒下了。

　　我爸确诊胃癌的那天，我正在外地收账。我姐给我打电话，哭着说“弟，你快回来，爸查出来是胃癌晚期，医生说……说没多少日子了”。我当时就懵了，手里的账本掉在地上，连夜开车往回赶。回到医院，看到我爸躺在病床上，脸色惨白，眼神也没了往日的神采，我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。我拉着他的手，说“爸，没事，咱有钱，咱去大医院治，一定能治好”。我爸笑了笑，说“磊啊，别瞎花钱了，爸自己的身体，自己清楚”。

　　那时候我还不知道，我爸早就察觉到身体不对劲了。他日记里写：“三月初二，胃又疼了，疼得半夜睡不着，吃了片止疼药，好多了。磊磊最近在忙收账，别告诉他，免得他分心。”“四月十五，今天去镇上医院拿药，医生让我做胃镜，我没做，太贵了，磊磊还要换设备，姐家孩子也要交学费，我省点是点。”“五月初十，疼得吃不下饭，只能喝点粥，要是你妈还在，肯定会逼着我去看病。”

　　我现在才知道，我爸的胃病，早在两年前就犯了，可他一直瞒着我们，舍不得花钱看病，总觉得忍忍就过去了。他总说“我身体好，没事”，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，居然就信了。我姐后来跟我说，有次她去看我爸，看到他在吃止疼药，问他咋了，他说“没啥，就是有点感冒”。我姐也没多想，就叮嘱他多喝热水，压根没往心里去。

　　要是那时候我们能多问一句，能逼着他去医院检查，是不是就不会拖到晚期？是不是就能多陪他几年？可我们没有，我们总觉得他是铁人，总觉得他会一直等着我们，等着我们有时间，等着我们有钱。

　　我爸住院的那些日子，我和我姐轮流照顾他。一开始，我还挺用心，每天给他擦脸、喂饭、按摩，陪他说话。可没过多久，汽修店那边出了点事，工人不小心把客户的车修坏了，要赔不少钱。我天天在医院和店里两头跑，累得够呛，脾气也变得不好。有次我爸疼得厉害，喊我“磊啊，给我倒杯水”，我当时正跟客户打电话，心烦意乱，没好气地说“等会儿，没看见我正忙吗？”我爸没说话，默默地下了床，自己去倒水，结果没站稳，差点摔倒。我挂了电话，还埋怨他“爸，你就不能等我忙完吗？你这样我怎么放心？”

　　我爸日记里写：“六月初三，磊磊今天又跟我发脾气了，他肯定很累，我不该麻烦他。刚才倒水差点摔了，幸好扶住了，要是摔了，又得给磊磊添麻烦。”“六月初十，姐今天来了，给我带了点排骨汤，我没胃口，想让她拿走，她不高兴了，说我不知好歹。其实我不是不知好歹，我是怕她花钱，她日子也不好过。”

　　我现在才明白，我爸那时候有多委屈。他疼得难受，想让我们陪陪他，想让我们关心他，可我们呢？我忙着店里的事，总觉得他是累赘；我姐忙着家里的事，来了也只是应付几句，根本没心思听他说话。有次我爸跟我聊起我小时候的事，说“你小时候最喜欢骑在我脖子上，去镇上买糖葫芦，一买就是两串，你一串，我一串”，我当时正刷着手机，敷衍地说“嗯，我记得”。我爸看着我，眼神里满是失落，没再说话。

　　我姐后来也后悔，说有次我爸跟她说“我想回老房子看看，看看你妈种的那棵月季花”，我姐说“爸，你身体不好，等你好点了再去，现在去太麻烦”。我爸没再提，可日记里写：“我就是想回去看看，看看月季花是不是开了，看看我和你妈住了一辈子的房子，可他们嫌麻烦，算了，不看了，别给他们添乱。”

　　我们总觉得，给我爸买好吃的，给他钱，就是孝敬他。可我们从来没问过他想要什么，从来没真正陪过他。他想要的，不过是我们能坐下来，跟他聊聊天，听他说说心里话，陪他回老房子看看。可这些最简单的愿望，我们都没能满足他。

　　我爸最后那半个月，疼得越来越厉害，吗啡针打了也不管用。他躺在床上，蜷缩着身子，额头上全是冷汗，嘴里不停地喊“疼……疼……”。我看着他难受的样子，心里也疼，可我除了哭，什么都做不了。我姐也哭，说“爸，对不起，是我们不孝”。我爸摇摇头，说“不怪你们，是爸自己的命”。

　　他走的那天早上，天气很好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病床上。他突然清醒了不少，拉着我和我姐的手，说“磊磊，你以后要好好过日子，别太累；姐，你也要照顾好自己，别总跟姐夫吵架。我走了以后，把我埋在你妈旁边，我想她了”。说完，他就闭上了眼睛，再也没睁开。

　　我爸走后，我姐收拾他的遗物，把他的衣服、被子都烧了，说“留着也没用，睹物思人”。我没让她烧，我说“爸的东西，我要留着”。上个月，我在收拾他的衣柜时，发现了那本牛皮纸日记，藏在最里面，用塑料袋包着，怕受潮。

　　我坐在地上，一页一页地翻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。日记里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，全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，全是关于我和我姐的事：“磊磊今天给我打电话，说他涨工资了，我很高兴”“姐今天给我送了点鸡蛋，说自家鸡下的，很香”“今天看到磊磊发的朋友圈，他买了新车，真好”。

　　可日记里更多的，是他对我们的牵挂，对自己身体的担忧，还有那种怕给我们添麻烦的小心翼翼。他写：“我要是走了，磊磊会不会难过？姐会不会哭？”“我不想走，我还没看到磊磊结婚，还没看到姐家孩子考上大学。”“疼的时候真想去死，可又舍不得他们，再忍忍，再陪他们几天。”

　　我现在才明白，我爸不是被癌症疼死的，是被我们的“忽略”和“不关心”熬死的。他疼的不仅仅是胃，更是心。他一次次地向我们发出信号，一次次地盼着我们能多陪陪他，可我们却一次次地忽略，一次次地让他失望。我们总觉得时间还多，总觉得还有机会，可我们忘了，父母老了，他们的时间，经不起我们的等待。

　　我爸走后，我把他的日记带在身边，每天晚上都翻一翻。我总觉得，他还在我身边，还在看着我。我把汽修店的生意交给了合伙人，每个月都回老房子看看，给我妈种的月季花浇水，坐在院子里，跟我爸说说心里话。我姐也变了，经常来看我，跟我聊起我爸，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，只会互相埋怨，而是会一起回忆我爸的好。

　　要是时间能重来，我一定不会再忙着挣钱，我会多陪陪我爸，陪他去看病，陪他回老房子，陪他吃他爱吃的红烧肉。我会告诉他，我爱他，我很在乎他，我不怕麻烦，我就想陪着他。

　　可时间不能重来，有些遗憾，一旦造成了，就再也无法弥补。我爸用他的命，给我上了最深刻的一课：父母要的，从来不是钱，不是物质，而是我们的陪伴和关心。别等失去了才后悔，别等他们走了才明白，有些机会，错过了，就再也没有了。

　　我爸，我想你了。要是有下辈子，我还做你的儿子，这次，我一定好好陪你，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。

　　本文标题：我爸不是被癌 症 疼死的，直到他走了，我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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