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对头带兵攻入京城,准备把我碎尸万段,我开口:我怀孕了你的崽
死对头带兵攻入京城,准备把我碎尸万段,我开口:我怀孕了你的崽(完)

在我登上皇位,却沦为阶下囚之际,他提刀踏入我的寝殿,意欲将我碎尸万段。我镇定自若,一道惊雷般的宣告掷向他头顶:“我怀了你的骨肉……”
萧朔是天下人眼中的大反派,可若论心狠手辣,我元昭比他更甚。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,从记事起便如同烈火烹油,水火不容。
他三岁时精通骑射,逼得我两岁便不得不拿起笔墨,钻研诗画之道。待他翩翩少年,风姿冠绝,我转头便将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据为己有。
世人皆以为我元昭是男儿身,却不知我是不得不披上龙袍的女儿娇娥。
大魏江山,本是元家与萧家两姓并肩打下的。元家称帝,萧家封王。然而,萧氏一族从未甘心屈居人下,始终对那九五之尊的宝座虎视眈眈。
先帝,我的父亲,索性寻了个由头,干净利落地除掉了他的父亲。
多年后,他带领铁骑直捣黄龙,同样干净利落地将我逼上绝路。
如今,他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,手握生杀大权;而我,则背负着旷古未有的暴君之名。他时时刻刻筹谋着夺江山,改社稷;我分分秒秒盘算着斩权臣,除奸佞。
一言蔽之:他欲我死,我亦盼他亡!
可偏偏就在这你死我活的关头,我竟被查出有孕在身,孩子……正是他的!
第一章:那一夜的阴差阳错
说起这桩荒唐事,源头还得追溯到他兵临城下的那日。
二十万大军如洪流般势不可挡,连破重围,兵锋直指宫城。我眼见大势已去,深知束手就擒是死,负隅顽抗亦是死,索性决定铤而走险。
我派出他魂牵梦绕的旧爱我的皇后谢瑶环,去执行美人计。她奉上了一壶亲手烹煮的雨前龙井。
这茶水自然非比寻常,其中暗藏致命的毒药。
我隐匿在暗处,只待他药性发作、手无缚鸡之力时,便能亲手割下他的首级。那时,二十万叛军亲眼目睹主帅身亡,这天下之主的位置,便仍是我的!
然而,事与愿违……
当我提着寒光闪烁的刀,蹑手蹑脚准备收割人头时,他却如猛兽般暴起,疾扑向我!
那致命的毒药究竟是如何演变成了催情的烈药,我至今不得而知。我只记得,最后我是扶着墙角,狼狈不堪地逃离了那座营帐。
或许是我的那一刀太过歹毒,亦或是那药物药性太猛烈,萧朔连日高烧不退,几近昏迷。
我趁机散播流言,声称他攻入皇都,是违背祖训,遭了天谴,故而大病不起。同时,又命人装神弄鬼,扮作萧家老祖四处游荡,更不忘引来天雷,精准地劈断了萧家帅旗!
就是凭借这些不入流的小伎俩,我成功地让他的二十万大军军心动摇,惶惶不安。
统兵打仗,我不如萧朔。可要论起玩弄诡计,蛊惑人心,我若认第二,无人敢争第一。
待时机成熟,我邀请高僧设坛施法,驱除邪祟,祭天安灵。说来也巧,萧朔的高烧竟就在此时退去。
我遂大开承天门,以帝王之姿,坦荡迎他入宫。
我先是摆出明君的做派,为萧家鸣冤昭雪,晓以大义;接着又提起先辈并肩作战的血泪情谊,动之以情;最后随手斩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官做替罪羊,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。
自古以来,无论是君王还是朝臣,皆以孝义为先。在太极殿前,我用最卑鄙的手段,将他萧朔死死架在了道德的巅峰之上。
萧朔手握的屠龙刀,刀柄被他紧了又松,松了又紧,那合金钢的刀柄生生被他捏得变形。终究,他没能将那柄刀架在我的脖颈上。
然而,他萧朔也绝非可以轻易拿捏之人。
他转头便指责我年纪尚轻,识人不清,才让奸佞之辈蒙蔽圣听;又说我行事乖张,生性妄为,恐将危及江山社稷……
总而言之,我元昭可以继续做皇帝,但必须有一位“治世能臣”从旁辅佐。于是,他光明正大地自封为王,临朝摄政,成了大魏王朝有史以来的第一位摄政王。
自此,大魏摄政王手握屠龙利刃,名正言顺地将我的性命悬于他的刀尖之上,扬言“上斩昏君,下诛佞臣”。
朝堂上下为此欢庆了三天三夜。
我不知他们是庆幸未曾改朝换代,保住了官位;还是庆祝终于有人能威胁到我这恶毒帝王的龙脖子。
“总有奸臣想害朕!”从我坐上龙椅的那一刻起,我便深刻领悟了这个真理。
第二章:晴天霹雳与营帐旧案
前些日子,我惊觉“癸水”已延后半月有余。今日,我便秘密召了宫中女医厢竹入宫诊脉。
厢竹一搭脉,脸色便瞬间煞白。
“陛下,您这是……有喜了!”
这简直是晴天霹雳!我以女身代兄长继位,为掩人耳目,广纳天下美人,喜新厌旧、喜怒无常。我怎能挺着大肚子,任由人察觉出端倪?
我当即命厢竹取来藏红花。
藏红花水尚未熬制妥当,便传来了萧朔“搜宫”的消息。
想来是他的摄政王之位已坐稳,终于腾出手来,要对付我这个让他遭受“天谴”的始作俑者。
我刚端起药碗,萧朔已提着屠龙刀闯入了我的寝殿。
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,在我手中的药碗上轻轻一扫,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弄:“若非知晓陛下是男儿身,臣都要怀疑您是否急着在臣搜宫前‘销毁证据’了……”
我心中暗骂一句:特么……
显然,他不过是一句戏谑之言。
我三岁时,他已是七岁,便曾取笑我像个女娃娃。我二人一直不对付,他没少拿我“男生女相”之事来嘲讽。这无疑是触犯了绝后的先父的逆鳞,自然也触碰了我的逆鳞。
所以我抢了他的白月光,他一点也不冤!
“摄政王要不要也来上一碗?说不定会有惊喜哟!”我回以同样戏谑的笑容。
他差点被自己呛到,一口茶沫子险些喷到我脸上。
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我断不能饮下这碗药。无论是在他面前小产,还是被他查到任何可疑线索,我这条小命铁定是保不住的。
他提起那日他在营帐中遇刺,闻到刺客身上有一种清冷的“冷梅香”。这一个月来,他几乎翻遍了京都,都没找到这种香料。倒是昨日他在皇宫库房巡视一圈,碰巧让他找到了。
管事的人禀报说,这是特意派发给宫中嫔妃使用的。
言下之意,便是他怀疑是我的嫔妃奉我之命前去刺杀他。
他几乎就差明说是我指使的!
他没有提起我还趁机“办”了他这件事,只是以此来要挟我。
他给了我两条路:一是任由他搜宫。搜宫或许未必能搜出什么,但却能将我的龙脸摁在地上摩擦,以后我在朝臣和嫔妃面前还有何威严可言?
二是,交出那个人……
他大方地给了我一天一夜的时间来考虑。
他前脚刚走,我的皇后谢瑶环后脚便到了。
第三章:皇后的杀手锏
我的皇后谢瑶环,一向端庄大气。她进门的第一句话,便如同又一道晴天霹雳,劈向我的头顶。
“那日,我亦在营帐之中……”
她说,那晚的景象,她看得一清二楚。她看见了我的女儿身……
她说,那晚在营帐中,**能成为萧朔“刺客”的人,只能是她!**换做任何一个其他人,都只有死路一条,连我这个皇帝也不例外!
我震惊,万分震惊!但这种震惊也只持续了一瞬间:
“所以,是你给他下了那种药……”
我终于明白,我那致命的毒药为何会阴差阳错地变成了那种下作的“助兴之药”。定是谢瑶环加入的药物,抵消了我的毒性,否则萧朔绝不会有那种失控的反应。
我怒火中烧,恶向胆边生。坏了我的大事,如今还想以此来要挟我?
谢瑶环,是谁给你的胆子!
“来人!”
两名暗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内。
“将皇后处理干净,手脚利落点!”我厉声下令。
谢瑶环吓得双腿发软,瘫倒在地。
她眼中闪过一丝绝望,随即,她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一只骨笛。
骨笛发出了特殊而尖锐的声音,刺破了立政殿的夜空。
暗夜之中,几条幽灵般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袭来,瞬间将谢瑶环护在了身后……
谢瑶环笑了。
劫后余生的她笑声好不张狂,其中夹杂着对我这个一国之君的极尽嘲讽!
她得意洋洋的眼神投向我,仿佛在说:陛下,如今,你还杀得了我吗?
我的确杀不了她。因为这些暗卫,皆是萧朔的心腹。
论武力,我元昭是真的打不过啊!
只差那么一点点,这个女人就要被我宰了!好可惜!
第四章:以彼之道还施彼身
不得不承认,萧朔这厮当真是一个痴情种子。谢瑶环在萧家面临灭顶之灾时,毫不犹豫地投入了我的怀抱,可他竟然一点都不计较前嫌。
他送给她的骨笛,至今仍能调动他的贴身暗卫。
骨笛声响后不久,他便如一阵狂风般踏入宫殿。
“阿朔,陛下要杀我灭口!”
谢瑶环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兔子,猛地扑进了萧朔的怀里,浑身瑟瑟发抖。
萧朔没有看她,也没有回抱她,而是将视线锁定在我身上。
我眼神平静淡然,看着她卖力演戏。
“那晚在你营帐里的人是我!”
“陛下说,只有我送去的茶你才会喝,也只有我能给你致命一击!我本不想的,可是,我必须为谢家上下全族的性命着想……”
谢瑶环哭得梨花带雨,顺手就将一口黑沉沉的大铁锅甩到了我头上!
“是这样吗?”萧朔问我。
我满不在乎地回答:“你理应早就料到了,不是吗?”
他勃然大怒,“元昭!你竟能卑鄙到威胁你的皇后,让她做出如此下作之事?”
我笑盈盈地看向谢瑶环:“皇后,你听见了吗?下作……哈哈哈,摄政王,你这个评价,十分贴切!”
谢瑶环的脸瞬间惨白一片,头颅又往萧朔的怀里缩了缩。
我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彻底激怒了萧朔,“元~昭!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唤出我的名字。
我敛去笑容,反唇相讥:“萧朔,你是不是对朕有什么误解?你觉得朕很喜欢给自己戴绿帽子?”
我手起,将这口巨大的铁锅顺势又还给了谢瑶环。
萧朔愣住了,谢瑶环也僵硬了。
“阿朔,你别相信她的!你要相信我,我绝不会故意伤害你!”
我斜倚在龙椅上,心情极好地看着谢瑶环。跟萧朔共度一夜春宵和刺他一刀的,是同一个人。我倒要看看,谢瑶环如何才能圆得了这个谎言!
显然,萧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搞得一头雾水。
我很贴心地又给他劈了一道“霹雳”。
“摄政王,你与朕的皇后有了私情,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为好?倘若让你的部下知晓,你为了一个女人劳师动众,攻打京城,又为了她委曲求全,自息干戈,他们会如何看待?”
萧朔没有回答,他神色复杂到了极点。
待他离开后,我对着谢瑶环淡然一笑:“多谢皇后,给了朕一个拿捏他的把柄。秽乱后宫,这滔天罪名,不知他萧朔担不担得起!”
谢瑶环又惊又惧,颤声问道:“你、你莫非是魔鬼吗?”
“皇后说笑了,区区魔鬼,如何能形容得了朕的英明神武?”
谢瑶环气得浑身发抖!
我的皇后,自然不会是任人宰割的主儿。当天,她便以身染恶疾为由,搬进了冷清的留仙居。
第五章:虞美人的心思
留仙居本是一座佛堂,是前朝昏君为他心仪的有夫之妇所建,象征斩断尘缘,得以长相厮守。
谢瑶环此举用意昭然若揭,她这是存了要与我断绝夫妻情分的心思,以便日后能名正言顺地与萧朔重续旧情!
她甚至将掌管六宫的权力,交给了她的死对头虞美人。
虞美人……
三年前,她曾是传奇般的存在,艳绝九州,宠冠后宫。我不惜劳民伤财,为她在太液池畔建造了一座沧澜台,可上摘星月,下揽芳华。
她并无显赫的家族依仗,我却将她宠上天,后宫之中无人敢得罪。
但最终,我还是冷落了她,仅仅因为一点她总是试图爬上我的龙榻。
谢瑶环明明一直视她为眼中钉,肉中刺,又怎会将六宫大权拱手相让?
难道,这便是为了方便她继续爬我的龙榻,时刻让我提心吊胆?
我心想,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!
当晚,我的虞美人便带着温热的羹汤来到了立政殿。我随意喝了两口,如同往常一样,点燃了安神香。没多久,她便沉沉睡去。
我深知她的心思,却从未将她赶走。一来是为了稳固她宠妃的地位;二来,我需要她来挡住外界对我某方面“办事能力”的质疑。
凌晨,我被噩梦惊醒。我发现自己正枕着她的双膝,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长发,那双妖冶的眸子勾人心魄。
“陛下,又被噩梦惊扰了吗?”
自从萧朔举兵以来,我便常常梦见自己被他残忍杀害。被他乱箭射死……被他剁成人彘……被他五马分尸……各种惨死的景象都在梦中一一上演。
但自从发现有孕那日起,我的噩梦变得固定而单一。
我梦见自己赤着脚在旷野中拼命奔逃,身后仿佛有恶鬼紧追不舍。然而,萧朔却迎面而来,一剑刺穿我的心脏。
他对我说出冰冷的嘲笑:本王的血脉,你也敢偷藏?!
我扶着昏沉的脑袋起身,“你是什么时候醒的?”
“刚刚。陛下今日可要上早朝?臣妾伺候您更衣?”
我未置可否。待她为我穿衣时,我才发现,她似乎比我又高了半个头。
“爱妃这是又长个儿了?”
虞美人笑得娇媚:“都是陛下养育得好。”
谢瑶环搬入留仙居的第五天,摄政王萧朔第一次正式进宫。
也就是在这一天,我遇刺了。
第六章:一剑惊心
准确来说,是萧朔遇刺了。就当着我的面,在森严的皇宫之中,十几名黑衣蒙面人突然冒了出来。当时,只有我与他二人在太液池畔。
这种瓜田李下的情景,我立刻心领神会,这是萧朔使出的“苦肉计”。
他无法将我派谢瑶环刺杀他的事公之于众,更无法名正言顺地报复我,所以故意策划了这次行刺,想将脏水泼到我头上。
因此,当刺客的长剑朝着萧朔的胸口疾刺而去时,我毫不犹豫地舍身挡在了他的面前。
我只听到“噗嗤”一声,冰冷的锋刃穿透衣衫,沿着我的锁骨而入,瞬间刺穿了我的肩头。
萧朔紧紧扶住我的后背,一掌拍出,瞬间震断了黑衣人的心脉,黑衣人当场毙命。
当真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!
千牛卫赶到时,地上只躺着十几具冰冷的尸体。
萧朔显然没料到我会替他挡下这一剑。看到我伤口处喷涌而出的鲜血,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
“你为何要这么做?”
我捂着不断飙血的肩头,笑着看向他,“摄政王当真是一个狠角色,对自己都能下得了这等黑手?”
他苍白的脸立马转黑。
“你竟说是我……”
“难道不是吗?”
他怒瞪我,我也怒瞪他!谁不知道谁的底细?何必装模作样!
他愈发气急败坏,猛地抬手,捂住了我的眼睛,将我一把扛在肩头:“宣御医!”
我趴在他的肩上,纠正道:“宣厢竹!”
他难得没有跟我争辩,只是嘲讽了我两句,说我好色也该有个限度,他不相信厢竹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医女能有什么医术,无非是我的恶趣味罢了。
一到立政殿,厢竹已经提着药箱候着了。
“摄政王,麻烦你退下!”我命令道。
萧朔双手抱胸,稳如泰山地立在原地:“我必须亲眼查看陛下的伤势!谁知道这伤是真是假,还是有人想栽赃嫁祸于我?”
我怒火冲天!我发誓,一旦逮着机会,我定要将这厮碎尸万段!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!
“厢竹,将衣服剪开,给他看!”
衣服被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剪开,血肉模糊的伤口彻底暴露出来。
萧朔倒吸了一口凉气,先前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。
他抬起手,似乎想要触碰什么,我制止了他:“摄政王,可看清楚了?这到底是真是假?”
我直接将手指戳进了剑洞之中,半截手指都陷了进去!
冷汗因剧痛沿着发际线滚落,我倔强而愤怒地盯着他。
萧朔的脸色再次黑沉,他似乎想说什么,终究没能开口。最后,他气哼哼地转身,拂袖而去。
我将手指从伤口中拔出,疼得浑身颤抖,整个人瘫软在榻上,再无一丝力气动弹。
萧朔三天都没有进宫。
虞美人倒是日日给我送来补血养伤的汤药,她总是凝眉看着我,不解地问道:
“陛下不是恨他入骨吗?为何还要舍身救他?”
这种权力争斗之事,我懒得向她解释,只道:“你不懂。”
虞美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得阴郁起来。
发生了这么大的事,谢瑶环又怎会不来表示一番?
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衫,看似简朴,实则精致。她婷婷玉立在我面前,盯着我受伤的肩头,说出了她心中最阴暗的猜想:
“陛下这是想在他面前上演苦肉计吗?他与你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!陛下觉得,这一剑能抵消得了?那些杀手,想必是陛下自己派去的吧?这种雕虫小技,他萧朔会看不穿?”
谢瑶环此刻的神态,让我想起了虞美人刚进宫时,她对待虞美人的模样。
这分明是以为我要和她争夺萧朔的“宠爱”!
我简直被她气笑了。
“皇后在佛堂清修了这么久,心思怎么愈发肮脏了?”
她气得面红耳赤,无言以对。
第七章:跳湖与放池水
没过几日,谢瑶环便约我去太液池边赏景。
我刚一到达,她便一猛子扎进了水里。
我:……
她从水中露出头,朝我投来一个冰冷而轻蔑的笑容。
我挑了挑眉,难不成,你还想诬陷朕将你推下水?
果不其然,这个女人头一埋进水里,便开始拼命地扑腾呼救:“救、救命啊……”
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另一头:萧朔正带着政事堂的那群墙头草们,徐徐而来!
在谢瑶环卖力的呼喊声中,他们的目光齐齐望向这边。
我的视线与萧朔的目光隔空对上,其他人我可以不在乎,但萧朔这厮一旦抓住我的把柄,岂能不将我往死里整?
上次他没弄死我,这次他铁定不会再放过!
于是,我大喊一声:“皇后莫怕,朕来救你!”
紧接着,我“噗通”一声跳下了太液池!
当浑身被冰冷的水流包围时,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五岁那年,我被人捆住双手,双脚坠上巨石,投入太液池的恐怖景象。
强烈的恐惧瞬间袭来,我仿佛被魔咒禁锢,无力挣扎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池水吞没。
水淹没了我的头顶,我看着头顶的光线渐渐远去,连呼救都做不到……
就在这时,一个黑影从天而降。下一刻,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将我托出了水面。
“明知自己怕水,为何还要跳下去?”
我重新看见了光明,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。
我依稀记得,那一年,也是他下水救了我。因为摸到了我平坦的胸口,我转头就抽了他一记耳光。
从那以后,我俩的恩怨便越结越深。
“朕若不跳,你的白月光诬陷朕推她下水,你待如何处置?”
萧朔的脸黑了,黑得像锅底。
他将我打捞上岸,这才折身回去捞谢瑶环。
我心知肚明,有外臣在场,他绝不敢不先救我。无论我怕不怕水,会不会游泳,今天我都死不了!
随后被捞起的谢瑶环,银牙几乎都要咬碎了。在萧朔要将她放下的前一秒,她直接“昏死”在了萧朔的怀里,一双爪子死死地搂着萧朔的脖子,扯都扯不开。
真是朕的“好皇后”啊!
这种时候,都不忘替朕制造机会,给萧朔穿小鞋!
“不如,摄政王就代朕送皇后回留仙居吧?”
萧朔的脸更黑了,但他最终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,扯断谢瑶环的手臂。
政事堂的那群墙头草们,一个个鬼精得很,眼观鼻,鼻观心,装作什么都没看见!
我只得冲着他们“呵呵”一声。
还没回到立政殿,萧朔那边的消息又传了过来。
“摄政王有令,放干太液池!”
不就是淹了一下你的白月光吗?至于吗?
我三次差点在这里丢了性命,你看我可曾说过一句抱怨的话?
“把池水放干!”
萧朔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。听到这声断喝,谢瑶环才悠悠转醒,眼见是萧朔,眼中瞬间迸发出希冀的光:“阿朔,是你救了我?”
萧朔未置一词,目光如刃,只死死盯着她的手。谢瑶环这才惊觉自己正像只八爪鱼般挂在对方身上,俏脸霎时飞红,慌忙松开了搂着他脖颈的手。
双脚刚一沾地,寒意便袭遍全身。谢瑶环环抱住湿透的身躯,羞愤欲死:“你……你转过去,别看!”
萧朔依言背过身去,语气却毫无波澜:“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?”
“是陛下!陛下要杀我!”谢瑶环突然崩溃大哭,梨花带雨,“阿朔,我好害怕,我该怎么办?”
“不是他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
“若他真想杀你,根本无需这般迂回手段。”
谢瑶环:!!!
这番话如五雷轰顶,震得谢瑶环半晌回不过神。
“还有,逼宫那日,他或许有胆量给我下毒,但绝无可能给我下那种不入流的媚药!”
谢瑶环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
萧朔眼中素来容不得半粒沙子,声音愈发冷厉:“谢瑶环,你到底意欲何为?当年是你执意退婚,如今又这般作态……”
话音未落,一具柔软的躯体已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。
身为身经百战的战神,萧朔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。虽然身后并非敌军偷袭,但这触感却比任何利刃都让人警铃大作。
这位万年不近女色的钢铁直男,几乎是本能地来了一个标准的过肩摔,紧接着反剪双手,将身后之人死死按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。
谢瑶环:!!!
整个人如死鱼般被钉在地板上,动弹不得。她做梦也没想到,自己这般放低姿态的主动献身,换来的竟是这般粗暴的对待。
正欲破口大骂,衣衫却猛地被一只大手掀开……
感受到男人那审视货物般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,谢瑶环的心跳几乎停摆。
“阿朔……”
“怎么会……”
“什么?”
“不是你!那日在营帐中的女人,根本不是你!”
萧朔如同触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,猛地跳开一丈远,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嫌恶。
谢瑶环羞愤交加,刚刚涌起的旖旎心思瞬间凉透。她顾不得衣衫不整,歇斯底里地怒吼:“就是我!你凭什么说不是?萧朔,做了就要认!”
既然连萧朔这种人都奈何不得那个狗皇帝,她谢瑶环又怎能轻易认输?
萧朔神色骤冷,周身杀气四溢:“我最后问你一次,那晚的女人到底是谁?”
立正殿内,水雾氤氲。
我将自己深埋在热水中,心跳却莫名的漏了一拍。
“你说,今晚谢瑶环能顺利拿下萧朔吗?”
湘竹此刻哪有心情陪我闲聊,看着浴桶中渐渐染红的水色,她哭得眼睛都肿了:“陛下,奴婢求您了!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,这一泡又全崩开了!您这是要心疼死奴婢啊!”
我:……
看着她这副天塌了的样子,我还真想治她的罪。不过这偌大的深宫,能有这么个死心塌地的傻丫头,也算难得。
“谢瑶环若是能把这事儿认下,那就是替朕挡了最致命的一刀。”
我正想入非非,门外突然传来内侍惊慌失措的通报:“陛下!大事不好!摄政王提刀杀过来了!”
该死!
来便来,为何是“杀”过来?
我慌忙起身更衣,手忙脚乱间,刚缠好的纱布再次崩裂,鲜血如注,瞬间将洁白的中衣染出一朵刺目的红莲。
萧朔一脚踹开殿门时,我甚至连外袍都来不及披上。
“谢瑶环根本不是我要找的人!”他满脸戾气,甚至有些气急败坏。
我心头一颤,不知是被这巨大的踹门声吓的,还是被他话中的笃定惊的。
他死死盯着我,气势汹汹地逼近,宛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。
我心如擂鼓。这厮该不会发现了吧?谢瑶环这么不中用?
按理说,就算萧朔识破了她的谎言,她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我供出来啊。毕竟在萧朔弄死我之前,我随时能要了她的命!
眼见萧朔的大手直奔我的脖颈而来,我本能地向后一缩。
完了,朕的龙颈今日怕是要折!
我这辈子没在萧朔面前认过怂,这大概是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了。我知道此刻我脸上的恐惧一定藏不住,甚至能想象他在拧断我脖子前会如何羞辱我。
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之际,原本步步紧逼的他突然停住了脚步,甚至后退了两步。
窒息感消失,我大口喘息,警惕又愤怒地瞪着他。
他嘴唇动了动,视线凝固在某处,半晌才哑声道:“陛下的伤口……裂开了。”
我低头,只见肩头的血迹仍在扩散,在中衣上晕染开一片妖冶的花。
原来这厮是在看这个……
我暗自松了口气,故作镇定:“摄政王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?”
“谢瑶环并非那晚的女子!”
我强压心虚,不羁地挑眉:“摄政王凭什么这般笃定?你染指了朕的皇后,莫非是想吃干抹净不认账?”
萧朔眉角狠狠一抽,瞬间恢复了那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模样。
“因为她身上,没有本王留下的标记!”
“标记?什么标记?”
我心中一惊,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!
一想到这厮在那种意乱情迷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后手,我气得浑身都在抖。这混蛋,真当自己是占山为王的野兽吗?还处处留记号!
我的失态落在他眼里,反而引来一声冷笑:“看来陛下也知情?本王给你一夜时间考虑,若交不出那个人,明日我也只能冒犯龙颜,亲自搜宫了!”
这是赤裸裸的威胁!
“湘竹!快给朕看看,到底哪里有什么见鬼的标记!”
我怀疑他在诈我,但萧朔此人行事乖张,变态程度远超常人,我不敢赌。
湘竹含着泪在我身上一寸寸检查,终于在我后腰处,发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玉兰花印记。
玉兰花,那是兰陵萧氏的族徽。
“这个混蛋!”
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!这简直是奇耻大辱!
“割下来!”我咬牙切齿。
湘竹看着我肩头还在渗血的伤口,又看了看那处印记,吓得跪倒在地:“陛下!万万不可啊!您龙体要紧!摄政王怎么也不可能怀疑到您身上啊!”
“朕乃九五之尊,岂能容忍被人当做牲畜般打上烙印!”这是对我尊严的践踏!
最终,湘竹拗不过我。
那块拇指大小的皮肉被生生剥离,痛得我冷汗淋漓,钻心刻骨。
翌日清晨,萧朔如约而至。
这次他带来了麾下的女将,摆明了是要将我后宫翻个底朝天,挨个验身。
“本王派人盯着立政殿整整一夜,竟无一人进出。陛下,您还真是沉得住气啊。”
他的手看似无意地按在我后腰处,身子前倾,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畔。
新仇旧恨涌上心头,我怒极反笑:“摄政王,今日之辱,朕记下了!”
他退后一步,不仅毫无惧色,反而笑意盎然,仿佛终于抓住了我的把柄。那笑容里透着快意,更透着深不见底的冰冷。
他猛地直起身,大手一挥:“搜宫!”
英姿飒爽的女将军领命而去,如狼似虎地冲进后宫,将我那三宫六院的美人全都拉了出来,一一查验。
萧朔则好整以暇地坐在我的龙椅旁,品着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。
他习惯右手握刀,左手行事。当他抬起那只刚刚按过我伤处的左手去端茶时,嘴角的笑意突然凝固了。
茶盏悬在半空。
他的左手猛地攥成拳,鹰隼般的眸子死死锁定我。
我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:“摄政王,今日若在朕这宫里搜不出人,你该当何罪?”
他盯着我看了许久,眼神复杂难辨,声音有些发涩:“陛下为何如此笃定我搜不到人?”
“因为除了谢瑶环,不可能是别人!如果不是她,那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!”
“哦?是吗?”
搜宫并未持续太久。
不到一个时辰,女将们便复命而来。
结果不出所料:“启禀摄政王,并未发现身上有印记之人!”
萧朔霍然起身,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随即拂袖而去!
我想起身拦他,却眼前一黑,险些从龙椅上栽下去。
连番的受伤、失血、惊吓,我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。
天旋地转,头重脚轻。
湘竹慌忙将我扶进内殿。解开衣袍一看,不仅肩头伤口崩裂,后腰那处新伤更是血肉模糊,鲜血早已浸透了龙袍。幸亏无人敢直视龙背,否则那片血迹早已暴露了一切。
这一病便是昏天黑地,高烧不退。
直到次日深夜,虞美人端着一盅羹汤来到榻前。
喝了湘竹煎的药,我精神稍济,勉强能进些食。虞美人坐在榻边,拿着瓷勺,一勺一勺细心地喂我。
“湘竹,你下去歇着吧,陛下这里有我。”
湘竹熬了两天两夜,早已是强弩之末,听我嫌弃她“熬丑了”,这才委委屈屈地退下了。
殿内只剩我与虞美人。
“摄政王今日大张旗鼓地搜宫,还要脱了嫔妃衣裳检查后腰……陛下可知是为何?”
我半眯着眼,虚弱道:“他不过是想借机羞辱朕罢了,你莫要多想。”
虞美人沉默了。
待喂完一盅羹汤,我才察觉她今夜有些反常。抬眼望去,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阴霾,透着股陌生的阴沉。
“可是宫里有人欺负你了?”我问。
她勉强扯出一抹笑:“臣妾不怕旁人欺负,只怕摄政王欺负陛下。”
我强撑着帝王的尊严笑道:“爱妃多虑了,他虽是摄政王,朕却是天子,他还能翻了天不成?”
“是吗?那摄政王要找的,可是那晚行刺他的刺客?若是刺客,为何会被他看光了后腰?且他还如此笃定是名女子,莫不是……”
我瞳孔骤缩。
是啊,萧朔这般大张旗鼓,岂不是昭告天下,他见过那女刺客的身子?
这简直是把我往绝路上逼!
“我一定要杀了他!”我咬牙切齿。
虞美人放下空碗,又端起一碗药香浓郁的汤,轻轻搅动散热。
她忽然幽幽开口:“那日行刺他的人,难道不是陛下吗?”
我浑身一激灵,死死盯着虞美人。
她脸上的表情纹丝未动,依旧低头搅着汤,舀起一勺吹了吹,递到我唇边,笑容依旧是我熟悉的温婉。
我没有张嘴,只觉得脊背发凉。
第一次发现,我似乎从未真正看懂过我的虞美人。原以为是笼中金丝雀,谁知竟是执棋人。
我不喝,她也不恼,依旧笑得倾国倾城。
“方才给陛下熬汤时,正好看见湘竹在倒药渣。臣妾粗通药理,好奇看了一眼,里面有人参、白术、当归、白芍、陈皮……”
我不懂医理,但也知这些都是补气养血的药材。
“朕受了伤,吃些补血的药有何不可?”
她笑意更深,眼底却一片冰凉。
“自无不可。只是这几味药配在一起,还有另一个功效安胎。”
“嘭”的一声!
我猛地挥手打翻了药碗!
然而就是这一动怒,体内的药性瞬间爆发,我身子一软,竟连坐都坐不住,无力地瘫软在榻上。
我再蠢也反应过来了。
“虞美人,你给朕下了什么药?”
我如此信任她,从未设防,没想到最后……
“陛下莫慌,臣妾只是怕您乱动伤了身子,这药只会让您手脚酸软罢了……”
下一秒,她当着我的面,缓缓扯开了衣襟……
那一马平川的胸膛,比我的还要坦荡!我宠了三年的美人,竟然是个男人!
虞美人不,应该叫他虞郎,猛地捏住我的下巴,眼中戾气横生,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柔顺:
“我不装了!我精心呵护了三年的小白菜,竟然被萧朔那头猪给拱了!我要杀他,你竟然还替他挡剑!现在,你竟然还想安胎?怎么,你就这么想生下那个乱臣贼子的孽种?”
惊恐已经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。
他的手抚上我受伤的肩头,语气阴森如恶鬼:“陛下,你太让我失望了!”
“你……到底是谁?”
这般心机手段,绝非普通争宠邀媚之辈。
虞美人没有回答,我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。我拼命去抠伤口,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。
他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我焚烧殆尽:“陛下,你应该怀的是我的孩子!我们要生下拥有两家血脉的皇子,坐拥这天下,这才对得起被你元家灭门的李氏一族!”
“李家?你是前朝余孽!”
电光火石间,我终于想通了一切!
可惜,为时已晚。
“陛下,你是我的,永远只能是我的……”
药劲上涌,我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。
恍惚间,我仿佛听到了殿门被暴力撞开的巨响,听到了萧朔那熟悉的怒吼。
紧接着,是一声闷响,我的“虞美人”像只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……
再醒来时,已是次日傍晚。
殿内空空荡荡,不见虞美人的踪影,耳边却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磨刀声。
我披衣扶墙而出,只见萧朔大马金刀地坐在立政殿高高的门槛上,正专心致志地磨着他那把寒光凛凛的屠龙刀。
整座立政殿静得可怕,仿佛一座死寂的鬼域。
见我出来,他淡淡扫了我一眼,低下头继续磨刀。霍霍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我拖着酸软的身子瘫坐在龙椅上,虚弱地问:“虞美人被你杀了?”
“跑了。这宫里竟有我都不知道的密道。”
他语气平淡,连头都未抬。
我盯着他手里那把越磨越亮的刀。
“上一回,你中了谢瑶环的招,把我办了。这一回,我中了虞美人的药,把你办了。咱们这也算扯平了吧?”
“嘭!”
萧朔一脚踹翻了身旁的红木茶几。
他猛地抬头,双目喷火,死死盯着我。想必我不但是个女儿身,还以男装身份跟他滚了两回床单这事,已经将他的世界观震得稀碎。
看着他那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样,有那么一瞬间,我竟然有点同情他。
再看看那把刀,少说也磨了几个时辰了,光可鉴人。
啧啧,其实朕这脖子也没多硬,杀鸡焉用牛刀啊。
“你就这么想杀朕?”
他紧抿着唇不语,只是手下的动作更快、更狠,火星四溅。
我深吸一口气,扔出了最后的惊雷:
“朕怀孕了。”
“孩子是你的。”
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,在我面前彻底扭曲崩坏了……
人生嘛,若不被天雷劈上几次,又怎算得圆满?
萧朔不仅没取我性命,反倒将我像供祖宗一样供了起来。
想来也是,如今我腹中这块肉,可是萧家硕果仅存的独苗。若是动了手,萧家老祖宗在九泉之下怕是要掀了棺材板,抽死这不肖子孙。
我也乐得自在。虽说我俩是宿敌,但看着他不得不咽下这一口恶气,还要对我这一国之君嘘寒问暖,我心中那口郁气便散了大半,甚至觉出几分变态的愉悦来。
有了他这尊大佛打掩护,我正好借机称病,顺理成章地将那帮聒噪的大臣拒之门外。
谁能想到,这养胎的数月光景,竟成了我这二十年帝王生涯中最为清闲自在的日子。
关于这孩子的来路,萧朔早已替我谋划周全。他并未声张,只对外宣称虞美人触怒龙颜,被禁足于幽兰殿。待到瓜熟蒂落,便将孩子从幽兰殿抱出,再给虞美人安个“血崩命陨”的结局,彻底抹去那个虚构的痕迹。
我不曾想,萧朔为了这这点血脉,竟能筹谋深远至此。
他再未在我面前露过杀机,甚至那些戾气都化作了绕指柔。
我孕吐最凶的那几个月,他白日里端坐在立政殿替我批阅如山的奏折,夜里却总做那梁上君子,偷偷潜入寝殿,只为搂着我入眠。有时夜深人静,他的指腹会轻轻摩挲过我肩头与腰间的旧伤,低声问我:“还疼吗?”
每当此时,我便会反问他:“孩子落地那日,你会杀我吗?”
他总是恼怒地盯着我:“我说不会,你信吗?”
我不信。
若是杀得眼红的死敌能一朝和解,怕是天王老子都要笑掉大牙。
谢瑶环知晓我有孕,是在三个月后。
不知那天在太液池畔,萧朔究竟对她做了什么,这女人竟发了狠,剃光了满头青丝,把自己锁在佛堂整整三个月。
三个月后,她破关而出,径直寻到我面前,神色癫狂地说她想通了。她要向萧朔揭发那日的人是我,她认定是我的存在阻碍了她与萧朔的情缘,扬言要看我被千刀万剐。
可惜,她没能如愿。
萧朔恰好端着汤药和一罐酸梅走来,连个余光都没施舍给她,只当着她的面,慢条斯理地对我说:
“把汤喝了,若是反胃,就压一颗酸梅。”
谢瑶环的眼珠子惊得差点滚进我的汤碗里。
她颤抖的手指在我和萧朔之间来回点指,声音尖利:“你、你们……你们这对男女!”
或许是她那日的眼神太过怨毒,萧朔眉头一皱,直接下令将其幽禁于留仙居,非诏令不得踏出半步。
麟儿降世,来得猝不及防。
前一日,萧朔刚清空了御花园的闲杂人等,让湘竹陪我散心。谁知谢瑶环竟从留仙居那铜墙铁壁中逃了出来,疯了般冲出,一把将我推进了太液池。
早便说过这太液池与我八字不合,谁曾想即便池水被放干了,它依然是个索命的鬼门关!
我重重摔落在地,虽说那是不足六尺的干涸池底,却还是摔破了羊水。
殷红的血如同地底喷涌的泉水,瞬间染红了衣摆。萧朔那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,在那一刻竟惨白如纸。他抱着我狂奔,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我在、他在、孩子在。
疼痛袭来的刹那,我心中竟闪过一丝恶毒的念头:反正生下孩子我也是个死,不如带着这孽种一起上路,绝不便宜了他这便宜爹。
可真到了生死关头,那怀胎九月的羁绊终究占了上风。我虽暴戾,却终究狠不下心。
我拼着半条命生下了孩子,结局却是一语成谶我血崩了。
正如萧朔当初编排虞美人的结局那般。
“都怪你这乌鸦嘴!如今我也血崩了,你可满意了?”
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咒骂他,仿佛只有这样,才能以此吊住我不甘消散的神魂。
若不能拉着他一起下地狱,我独自赴死,我不甘心!
然而,祸害遗千年,我竟奇迹般地从鬼门关爬了回来。
待我再睁眼,映入眼帘的是萧朔那张胡子拉碴的脸,憔悴得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。
见我醒来,他一言不发,将孩子抱到我枕边,随后转身离宫。
此后半月,立政殿再无他的身影。
我足足养了三个月才缓过一口气。这时他才进宫,告诉我他已命人填平了太液池,那地方再也不会伤我分毫。
他还说,谢瑶环疯了,已被打入冷宫。
那个险些害死我和孩子的罪魁祸首,他竟没杀,想来还是顾念着旧情吧。
没过几日,传来谢瑶环在冷宫横梁上自缢的消息。萧朔冲进立政殿时,我正慢条斯理地喝茶,直截了当地告诉他:是我派人动的手。
我这人,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,有仇必报,且从不过夜。
他沉默良久,什么也没说,只是当夜便血洗了谢家满门。
这倒让我颇感意外。
虽说我久不临朝,但朝堂局势我洞若观火。谢瑶环失宠,谢家这帮老狐狸早已坐不住,联合世家大族意图逼宫,想让我退位让贤给萧朔,好让他们这对苦命鸳鸯破镜重圆。
可如今,萧朔竟亲手折断了谢家这把刀。
从那日起,他每夜必来立政殿。
也不做什么逾矩之事,只是单纯地搂着我和儿子睡觉。晨光微熹时,他会替我更衣上朝,临走前还会亲吻我和儿子的额头,宛如民间最寻常的一家三口。
说实话,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,却一次也没有躲开。
我有些看不懂萧朔这盘棋的路数了。
不过,这并不妨碍我按原计划行事除掉他。
麟儿周岁那日,我借口踏青,让他带我们母子去了四明山的无相崖。
那里早已埋伏好了死士,只等我们现身,便是他的死期。
只要他一死,皇权便能重新回到我手中。
至于虞美人的“死讯”,不过是伤心过度不再纳妃的借口罢了。待孩子长大,我将江山交托于他,这女儿身的秘密便可永远埋葬。
我想得很美,现实却狠狠甩了我一巴掌。
那些刺客并非我安排的人手,而是真正的前朝余孽。
他们不仅要杀萧朔,更要拿我和孩子的项上人头祭旗。
萧朔为了护住我们母子,身中数刀,鲜血淋漓。
直到看着刀刃一次次砍在他身上,我才惊觉,看着他死,我并未感到半分快意。相反,心口像是被烧红的铁钳狠狠钳住,痛得无法呼吸。
最终,我和儿子获救了。而他被逼落悬崖,万劫不复。
几日后寻回尸首时,那具躯体已破败不堪。
脸被山中熊瞎子啃噬得面目全非,手脚残缺,连腹部都被撕裂。
我只看了一眼,便连做了三年噩梦。
我拼命想遗忘这个人,可看着孩子一日日长大,眉眼间竟越来越像他少年时玉树临风的模样,那份记忆便愈发清晰如刀刻。
直到第五年,时间终于冲淡了一切,我对他的印象开始模糊。
没了他在身后“逼迫”,这龙椅坐着似乎也没什么滋味。只是孩子尚幼,我无法撒手。
儿子六岁那年,我携文武百官赴皇陵祭祖。这一次,我也遭遇了“刺杀”。
我眼睁睁看着“自己”被万箭穿心,哪怕隔着一座山头,我都能想象到儿子那张吓得惨白的小脸。
我回过头,抬手便给了那个“死而复生”的男人一巴掌。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萧朔冷着脸,一把将我扛上肩头:“不干什么,就是想你了!我忍了六年,忍不下去了!”
他将我掳回了山间的一座小院。
动作粗鲁弄疼了我,我气得一口咬在他肩头,没咬出血,反倒硌疼了我的牙。
“萧朔,你,他娘的是不是牲畜!”
他眼眶骤红,嘶声道:“我他娘的就是个牲畜!不然怎么会放着杀父之仇不报,非你不可!”
看着他这般模样,我突然想起了他空白的那六年,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酸涩怪异的滋味。
他却突然伸手蒙住了我的眼。
“别用这种眼神看我……不然,我会误以为你对我也有情……”
我:……
最后的最后,他在我耳边呢喃,声音低沉暗哑,透着无尽的无奈与认命:
“元昭,你太狡猾了……”
三日后,他给我换上了寻常妇人的荆钗布裙。
他盯着我看了半晌,憋出两个字:“好看。”
我还未及反应,这厮的耳根子竟先红了个透。
他带我去逛庙会。
这是我平生第一次逛庙会,更是第一次穿着女装,光明正大地行走在熙攘的人群中。
那种新奇感夹杂着些许手足无措,让我有些恍惚。
他紧紧牵着我的手,小心翼翼地替我挡开拥挤的人潮,买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塞给我。
这似乎也是我第一次吃这种民间零嘴。
我在皇权漩涡里挣扎了二十余载,坐拥天下,却仿佛两手空空。直到此刻,咬下一口酸甜,我才笃定地想:至少这串糖葫芦是属于我的,谁也抢不走。
“喜欢?以后每天给你买。”
萧朔低头含笑,那双眼眸干净清透,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。
“元昭,留下来,我们一起过日子,好吗?”
我心中五味杂陈。你都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“万箭穿心”了,如今让我怎么诈尸回去?
虽然气愤,但心底竟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只是可惜了我那一宫无缘消受的美人。
“萧朔,我若真留下来,说不定哪天真会宰了你。”
萧朔望向天空,并未动怒。
他说,在西疆苟活的那几年,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回京杀了我。后来,他想成全我,可独自漂泊六年,他又反悔了。
“如果哪天真要下地狱,”他深情款款地盯着我,“我还是希望能拉着你一起。”
我以为他转性了要说些感天动地的情话,结果狗嘴里依然吐不出象牙。
几日后,朝廷为我举行了隆重的国葬。
举国“哀痛”。
他骑马带我遥看“我”的下葬仪式。隔着山头,我知道“我”与“他”被葬在了一处。那位翰林院大学士还给陵墓取了个极其混账的名字:二圣陵。
我暴怒:“你在朝中到底安插了多少眼线?”
他不答,只笑:“带你去吃酒,城东新开了家醉仙楼,醉仙鸡堪称一绝。”
“一国之君尸骨未寒,你跑去吃鸡,不怕被砍头?”
他似笑非笑:“你怕是对自己的丰功伟绩有什么误解。”
我:啥意思?
到了醉仙楼,我才明白他的深意。
吃鸡的何止我一人?
今日醉仙楼人满为患,周边的酒楼亦是座无虚席,等着吃酒的人排起了长龙。
仿佛今日不是国丧,而是什么普天同庆的大喜事!
从醉仙楼回来,我整整郁闷了一个月。
虽说我是个暴君,但也干过几件利国利民的人事吧?怎么就没一个念着我的好?
也正因如此,我彻底打消了回去诈尸的念头。
不知何时起,山中落了雪。
天一冷,我那被箭矢洞穿过的肩膀便隐隐作痛,如蚁噬骨。
我愈发懒得动弹。
萧朔一大早便下了山,直到天黑透了还没回来。
临走前他在小泥炉上煨了烤鸡和老鸭汤,我吃了一整日,腻味得很,忍不住推门想去迎一迎。
刚开门,便见他顶着一身风雪归来。
“担心我?”他眼中似有星光闪烁。
我没接话,懒得理他。
他进了屋,先让我离远些,说身上寒气重。
我问他去了何处。
他说今日儿子登基,有个不安分的老家伙想临朝摄政。
“是镇国公吧?当年我也想办他,找了个由头把他儿子下了狱。如今这临朝摄政的臭毛病,还不是跟你学的!”我冷哼。
萧朔也不恼,待在炭火边将身子烤热乎了,才敢来握我的手。觉出我手凉,他又翻出一件厚实的大氅将我裹得严严实实。
“伤口还疼吗?我让湘竹新配了药膏。”
似是想到了什么,他突然失笑:“儿时明明是最怕疼的娇气包,怎么长大了却敢替我挡剑?挡剑也就罢了,还敢把手指往伤口里抠……”
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气恼,又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。
我怒怼:“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待久了,谁还能矫情得起来!”
他抵着我的额头,轻声低笑:“以后不会了……再也不会了。”
不知为何,这句话竟惹得我鼻酸。
我别过头,不想让他瞧见我的狼狈。
“虞美人怎样了?”
萧朔眉头一挑:“你还惦记着那个小白脸?”
我怒道:“他一个前朝余孽,我惦记他作甚?你就不怕他不死心,跑去撬咱儿子的江山?”
话音未落,门外响起叩击声。
“谁?”
“前朝余孽!”
声音清脆响亮,只是……但这煞气未免太重了些!
我搭在门栓上的手僵住了。
萧朔上前拉开门,只见我的虞美人立在风雪中,手里提着两只老母鸡,视线直接越过萧朔,冷得像冰渣子一样扎在我身上。
我也看着他,颇有些尴尬,毕竟刚才还在背后编排人家。
萧朔曾言,虞美人不仅从未派人刺杀过我,反而替我清理了不少门户。
我还这般防着他,确实有些不厚道。可谁让他身份敏感,万一哪天想不开要去复辟呢?
我儿子还小,皇位坐得不稳啊!
虞美人看着我就来气,将两只鸡往地上一顿:“听说你又有了?这两只老母鸡,加点黄芪大枣炖了吃!”
说罢,他转身便走,大有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。
萧朔将鸡拎进来,反手关上门,将满世界的风雪隔绝在外。
我一脸茫然:“我什么时候又有了?”
“昨日在峡谷外遇见他,打了一架,我随口胡诌的,谁知他还真当真了。”萧朔回头冲我一笑,“迟早的事,不是吗?”
见我瞪眼,他赶紧拎着鸡去后院宰杀,还殷勤地问我想吃清蒸还是红烧。
雪花落在他肩头,我记得那里也有一道伤,位置与我的一模一样那是当年在无相崖,他替我挡下的剑伤。
“再过几年,儿子也该选妃立后了,你心里可有中意的人选?”
我趴在窗台上,支着下巴思索:“曹丞相家那两个丫头不错,可以再观察几年……”
“崔尚书家也有两个好的,我想法子先给咱儿子留着……”
他抬头看我,那张俊逸无双的脸上,满是化不开的温柔缱绻。
风忽而卷起他脚边的雪,迷蒙了我的眼。
这画面,似乎,确实有那么点……美。
本文标题:死对头带兵攻入京城,准备把我碎尸万段,我开口:我怀孕了你的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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